■ 余莉

今年的大众影视文化消费风向隐约有股打倒“老登”、拒绝“爹味”的俄狄浦斯式的集体无意识，但在一众“扑街”的项目中，一辆近140岁“双引擎”加上新一代武打“男团”做靓丽内外饰的“法拉利”，一骑绝尘，跑出了坊间人称“10年内最好的动作警匪片”的口碑。

其实不管是年过70的成龙还是60多岁的梁家辉，在这些年的电影市场上，都不能作为票房保证的存在。而《捕风追影》却让观众对二位老将直呼“法拉利老了还是法拉利”，说明这个电影真的有点东西，影片做到了继往（经典类型，老将扛旗）和开来（武打“男团”，后继有人）并重，在继承祖传绝活之余，又新增了适应观众审美变迁的噱头花招。

经典动作警匪片，通常就是正反两派斗智炫技，反派人物要有内斗，正派人物要有成长，反派先得逞，正派再找到突破口，枪战、近身搏斗等各种眼花缭乱的打戏，理智与情感在关键时刻博弈，要么有猪队友要么是狼崽子，最后正派把反派一窝端。这些元素，该片应有尽有。但所幸除此之外，恰到好处的花样翻新和锦上添花让这个电影充满了激烈爽感、酷炫时尚感。它是怎么做到的呢？

简单说，就是商业类型基础，视听技术就不基础。比如开场动作戏就夺人眼球，盗窃、逃脱戏有着大型在线RPG（角色扮演）游戏感，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走位和视听剪辑中混搭了跑酷、说唱、男团MV、时装快闪走秀即视感等。动作片剧情套路基础，镜头表现就不基础。动作片最忌负责打的和负责设计的两层皮，再好的武术指导和武术替身也没有演员亲身做到拳拳到肉和刀刀毙命的真实感带劲。此片的新生代选角扛住了考验，此沙一人分饰两角，除了颜值吸睛之外，身手了得，其他“四小只”各有特色：文俊辉拳击、林秋楠跆拳道、王振威自由搏击、李哲坤武术散打。这些年轻演员接触武术或专业武术训练最少的有15年，最多达24年，绝不是只靠颜值的花架子，全部是硬桥硬马的练家子。警匪片人物关系基础，人物表演就不基础。片中正反两组人物关系除了呈现常规的对照组关系之外，还通过演员的表演画龙点睛，成就了警匪片最重要的“邪修”大法——反派一定要有极致魅力，让观众在邪恶感和恐惧感的威胁下，产生又虐又爱的爽感。梁家辉不负“千面影帝”的江湖美誉，把登峰造极的阴狠毒辣和对养子爱恨难测的阴鸷感演得入木三分，而狼崽子们耍帅炫酷、又坏又嚣张，也充满视觉魅力。

影片其实还有一个让人不易察觉但非常出乎意料的出新之处，就是电影的核心价值观有一种港片优化迭代的感觉。一般来说，警匪片的正面人物和正派一方很难刻画出彩，通常靠要么卖惨要么卖苦来建立观众的情感认同。本片也毫不例外，但在这些基本款之外，成龙饰演的退休老警和正派一方所承担的感情线脱胎于经典港式动作片的兄弟情父子（父女）情战友情，但又高于个人情怀，把职业信仰、职业纪律、团队成长、勇于自我革新的理念非常准确地表达出来，更加具有新主流电影的精神内核，且毫不生硬。

当观众对老了的“法拉利”充满敬意的时候，他们实际上致敬的是专业、敬业的行业精品。成龙、梁家辉尚能饭否，要看这饭怎么推陈出新。

（作者系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电影电视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