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温海涛,一条路跑得很快,拐弯又突然,十五岁,背个破书包,躲开家里人,往话剧团门口挤着去问报名怎么弄,心里那点想法藏不住。

家里有个哥哥,温海波,电视里的人物名一提就有人点头,福伦大学士,尔康父亲,老版《还珠格格》里那位,穿官服站在那儿就很稳,镜头一推近,气口一开,屋里就安静,弟弟看着屏幕,桌上有碗面没动,心里拎着一根线往那圈儿里牵,想去碰一下,看能不能站住。

话剧团刚进去,台词轮不到,先搬木箱,抬桌子,贴道具纸,舞台边上蹲着等 cue,灯一开,光从他头顶划过去,眼睛发热,哪怕只走两步路,心口一下子顶住。
退场以后站在侧台,手心还在冒汗,别人收拾场子,他在那儿盯着台面发呆,回宿舍躺着背台词,嘴里含着字,咬重音,第二天继续去蹲点,跟老演员挤在一块儿听故事。

几年挤上去,角色往前挪,名字从名单底下往中间靠,谢幕的时候站在最亮的那块光里,那天台下有人喊名字,他回头看了一下幕帘,心里很实在,舞台是舞台,城市里还有另一套镜头,电视里一切都更大,客厅里一开机,更多人会看见,这个念头挂在心头不落地。

镜头那边规矩不一样,话剧靠气口和台步,镜头盯的是眼神和细小动作,一整天拍出来,剪辑一下只剩一小截,站在片场,器材围一圈,对着黑黑的镜头心跳很快,导演喊再来,他点点头,换一种方式,戏份不多也去,片酬不高也接,人物厚薄都摸一摸,先把身上那个硬劲磨顺。

《黑洞》找演员,刑侦戏,角色叫贺清明,书卷气一点的警察,做老师也说得过去的那类质感,试戏那会儿,他把小说翻到边角都卷了,词条写在纸上攥在手里,人物怎么走,心里有一条线,屋里人看着他做,导演盯着看,沉了一下,指过去说就这个。

进组抬头一看,对手是陈道明,现场很密,节奏紧,他站在监视器后面盯别人一遍又一遍,拍完自己那条不走,呆在那儿看拍对手,收工以后往本子上抄今天没拿住的点,第二天一早把动作拆开练,衣服上全是折痕,镜头里的他越来越稳。

剧播出,人开始记住这个脸,剧里那个名字一提,街角小店里也有人接话,同行见面拍肩问最近忙啥,他笑一下,说还在跑组,手机上信息多起来,工作也更密,手上活儿往前排,他心里清楚,通道开了一点,往前钻就行。

身体出框了,开始是困,背上酸,夜里翻身醒,拍戏间隙去检查,片子拿在手里,医生说出那个结果,肺部那块阴影很清楚,治疗安排上来,药,针,住院,来来回回折腾,他把平时的节奏收小,工作一档一档往下压,问朋友要片子,躺在病床上看戏,看旧作,心里把一些戏口一遍一遍过。

外面对他的评价开始稳定,媒体做人物稿,观众提到他在《黑洞》里的状态,片方问档期,他那边身体起伏,能去的去,去不了的委婉回话,朋友圈里零星晒太阳的照片,病房的窗台摆着书和水杯,旁边放着笔记本,页面上是手写的小字,写着台词和人物关系图。
时间往前推,他走到四十七岁停住,走红那段时间不长,三个年头差不多,把能握住的都抓紧,告别的时候很安静,圈里人发旧照,合作过的导演留一段记忆,舞台上的那条线没有断,在很多人的脑子里一直亮着。

这条路看起来靠努力就够,进来之后才知道还要渠道,合适的平台,碰头的时机,剧在档上能不能撞到观众的视线,身体给不不给力,步骤太多,他把手里能做的都做满,剩下那些点,交给环境去走。

哥哥温海波还在片场,工作接得稳,九月《阵地》上线,戏里还是那股正气的劲儿,镜头里转身就能把人物托住,一个兄弟早早退场,另一个还在路上不断往前,屏幕两端各自推进,岁月把步伐拉开了距离。

温海涛这个名字,不是那种一喊全楼都知道的类型,懂戏的人聊到《黑洞》会提一嘴,戏里那份克制,那份清晰的线条感,十五岁在剧院门口挤进来的人,到最后还是站在灯底下想把一件事做完整,故事就停在那一刻,观众抬头看光,他在光里往前迈出那一步。